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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向未來-->

 

  已經不行了,他想。

  不很茂密的森林中,他們倉皇地逃著。三個人,與一匹馬。

  若能御馬馳奔的話應該逃得過村人的追擊吧,但那是不可能的事。兩個孩子還小,雖學過一些駕馭之術,卻無法急馳,而這匹駿馬的主人也因身負重傷,已經陷入意識不清的狀態。兩個孩子合力將他抬上馬背,牽著韁繩,跑得上氣不接下氣。

  男孩棕色的短髮比雜草還要零亂,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。經過長時間的奔跑與心理的緊張,兩條腿早已彷彿不長在他身上一般,他無法控制它們,而是本能促使它們行動的。他的腦中一片空白,偶爾,他會感到靈魂似乎出竅,在頭上檢視著狼狽的自己:我在做什麼?為什麼我要這樣沒命地跑著?

  這樣的日子必須持續到什麼時候?

  身旁與他年紀相仿的女孩也是一樣跑著。她和男孩一樣在腰上繫著一把外型古老而美麗的劍,所不同的是她的手上緊握著長長的回復之杖,這使她更為吃力了。這是一把救命的杖,若沒了它,馬背上的騎士,她的父親,早已魂歸西天。但是,這把杖的壽命似也將至。女孩不敢想像回復之杖壞掉後的情景:騎士會死亡,然候她跟男孩會被抓,接著被送上斷頭臺或火刑場。

  男孩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,有時他會覺得身後似乎已經沒了追兵,但隨即又會認為那只是自己的錯覺。怎麼會沒有追兵呢?就算逃過了這裡,下一個城市,下一個村莊,同樣的事情將會一再上演。他又餓,又累,再也不想跑了。他會假設著各種可能性,如果自己單獨留了下來,或許那些人就不會再追騎士及女孩了。

  但當他的目光接觸到馬背上奄奄一息的騎士,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交換男孩安危的那個人,男孩就會打消這樣的念頭。我這麼做他會高興嗎?如果我被抓了,他之前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費了嗎?在這之前,同樣地為我犧牲性命的那些人,他們的血不是白流了嗎?

  所以他繼續逃著,就算他身後人類的頭顱已經堆得比天還高,他也只有繼續越過他人的屍體逃著。他不敢妄想將來會有什麼樣偉大的成就,至少,在眼前,他必須活下去,他必須保護另外兩個人,一直陪在自己身邊,跟他的生命一樣重要的兩個人。

  「找到了!」

  可怕的聲音終於出現了。兩個孩子倏地轉頭一望,一個高瘦的男人撥開灌木叢走了出來,手上拿著長長的釘耙。原本應該是耕種田地,孕育大地生命的農具,如今卻要用來結束其他的生命。男人看起來並不壯,他不是士兵,也未曾參與戰爭,不習於戰鬥技巧。他只是一個在平凡的村莊中隨處可見的平凡人。這樣普通的一個村人,為了保護自己的村子,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,他只有拿起武器,追擊著無反擊能力的傷者與小孩。

  「沒辦法...我跟你們無冤無仇,也不是想存心害你們...可是如果能抓到連斯塔殘存的小王子送上去的話,村裡的賦稅就會減輕,他們也不會再刁難我們了...而如果就這樣讓你們逃了,我們全村一定會被殺光的!就像塔拉附近那幾個村子一樣!」

  男人慢慢地靠近著。事實上,他所追擊的這三個人,看似唯一有能力傷害他的那個騎士已經昏迷了,大可不必如此謹慎。可是他聽過了騎士能以一擋百的威名,這讓他不敢掉以輕心。他盤算著,為求保險,他應該先殺了騎士,再把兩個小孩綁起來。因此,他緩慢地靠向馬背上的騎士,舉起了手上用來充當武器的農具。

  「抱歉...去死吧!!」

  「住手!不要傷害弗因!!」

  男人高舉著的釘耙沒有落在騎士的腦袋上。相反地,他倒了下來。鋒利的劍刺中了他的要害。

  他死了。

  男孩呆呆地看著地上的屍體,手中沾滿鮮血的劍落了下來。男孩哭了。

  「我...我討厭傷害別人......可是我更討厭這個樣子!!!」

 

  所以他繼續逃著。他不知道已經跑了多長的一段時間,也不明白還要這樣持續多久。他看不清楚未來的路,但他只有繼續逃下去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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